赵轩换好拖鞋,把钥匙放在门廊的置物架上,快步来到客厅,在旁边的一个单独沙发上坐了下来。
见三人都已经坐定,那名警察环视了一番,把那一叠文件摆在了茶几上:“我来简单说一下情况吧,我叫郑敦白,是富江省公安厅的警察,来这里就是为了追查这个案子,这位是辽东省公安厅的同事,吕威。”
随后二人分别跟赵轩一家三口握手,短暂的开场之后就马上切入了正题:“我理解你们作为赵善余的亲属和受害人双重身份的复杂情感,但是他卷入的不是你们这一个事情,而是一个涉及至少三个省份的特大金融诈骗案。他只不过是犯罪团伙中一个中低层的干部,除了你们这些钱之外,既遂的涉案金额就有超过700万元,而整个案子的涉案金额至少有……”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在赵轩三人因为好奇而下意识把目光集中向他的时候才继续道:“一百亿元。”
郑敦白的话惊的三人面面相觑——一百亿,这个数字大到普通人甚至没有一个概念,所以他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这些钱全都换成100块钱的纸币,大概有120吨重。”
说完他递过来了一些资料,上面都是一些案情的介绍,虽然已经被抹去了大量的内容,但是都有着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涉案数字。
“嘶——”赵轩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虽然知道赵善余涉及的必然是个不小的犯罪组织,但是这种涉案金额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这后面是无数个家庭的血汗,甚至生命,所以我们希望你们能帮我们。”郑敦白双手交叠合在一起扶着自己的下巴。
“但是按照你说的那样,就算没有我们这十万块,不是也能定他的罪么?”赵谷余犹豫了一下问道。
“这涉及到我们办案的一些方法,我不好透露,只能说您的情况非常特殊,我们希望靠这10万元顺藤摸瓜,这相当于是一个超级大炮仗的引线,虽然数额不大,但是非常重要。”郑敦白跟旁边的警察对视了一眼,由吕威做出了解释。
“如果你们想要以此作为突破口的话,那其实他被你们抓的消息已经被走漏了。”赵轩看着郑敦白说道。
“我们知道,所以更需要你们的帮助。”两名警察对视了一眼,似乎对于赵轩知道这些事情有些意外。
“他的律师找到了我,希望可以说动我们。”赵轩正在犹豫是否要把赵心杨找他的事情说出来时,赵谷余先开了口,那个律师果然并没有把宝都压在一起,而是双管齐下,试图从赵轩和赵谷余两个方向寻求突破。
“他的律师是受雇于他那家公司的母公司,所做的很多事情并不是为了他好,就算从嫌疑人家属的角度来考虑,也应该是跟我们合作,尽可能争取立功减刑的机会。”郑敦白似乎是怕赵谷余选择放弃,额外透露了一些跟赵善余无关的案件细节。
这让赵轩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刚才他暗示赵心杨这个律师不可靠的时候纯粹是信口胡诌,没想到一语成谶,这家伙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我们到时候会坚持的,虽然他是我们的亲属,但是不能让他后面的人这样逍遥法外。”在赵谷余沉默了一小会之后,赵明东站出来表了态,他的工作会更直接地面对这些惨剧,因此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赵轩和赵谷余也跟着点了头,郑敦白和吕威见状相视一笑,收拾起东西,起身朝三人敬了个礼之后离开。
虽然郑敦白说的非常模糊,但是结合从赵心杨那里听到的东西,赵轩已经基本上确定,赵善余的那个律师,应该也是他背后团伙的一员,而这一系列动作的目的,大概率是要试探警方是否掌握了跟他们有关的更多证据。
他已经大概知道要怎样对付赵心杨了。
另一边,赵心杨在一间宾馆的房间中挂掉父亲律师打来的电话,两个人在今天都没有太大的收获,但是赵心杨表示赵轩似乎没有把话说死,好像还有松动的余地,而且她能够看出来赵轩在家里的话语权很大,并不是一个只能旁敲侧击的角色。
现在她仍然按照律师给她的建议继续准备着,但是赵轩白天时的那几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无法散去。
她已经咨询了学校里学法律的学姐,当然并没有说当事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最后得知像这种情况基本上不可能因为一两个案件的证据不足而影响判决,由于涉案金额非常大,如果认罪态度恶劣,很有可能被判15年甚至无期徒刑,很少有律师敢在这种时候打包票说可以成功辩护。
她现在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她的父亲大概率再也无法照顾她了。现在她身上只有大概一万多块钱,和沪市的那间单身公寓,那么,之后的生活怎么办?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消费状态,如果要回到以前那样略显贫苦的生活,实在是难以接受,而比这更让她担心的是,如果她的生活状态发生了剧变,那么这件事情难保不会被学校里的有心人打听到,那才是她最害怕面对的情况。
就在这样担忧、惊慌和恐惧混合着的心情中,赵心杨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中午,这次赵轩主动订了一家酒店西餐厅的单间,同样提前在门口周围停下观察,发现今天赵心杨是坐着一辆出租车前来的,而且周围也没有昨天那辆宝马。
看来他的计划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今天的赵心杨心态比昨天稳定了不少,毕竟已经经历了一天的缓冲,但当她坐到赵轩面前时,仍然下意识深深低下了头,两只手放在桌子下面,嘴唇有些苍白干裂,几乎完全没有化妆,以至于稍显狼狈,然而这副不堪一击的柔弱样子反而勾起了赵轩的性质,更加坚定了要将她收入后宫的想法。
“你……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赵心杨犹豫地问道。
“昨天我们回去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不能放弃。赵善余并不是只针对了我们一家,如果不是警方及时出手,那我们一整个村子都会被他做入这个局,到时候你们自然可以远走高飞,你有没有考虑过,外公外婆他们要面对乡亲们多大的压力?”赵轩这次直截了当地表示绝不可能,他故意把语速放慢,声音压低,尽可能地给予赵心杨更多的压迫感,同时也改变了对赵善余的称呼,昨天他一直称呼为三舅,而今天则直呼其名。
“可……但是……”赵心杨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赵轩说的这些她当然懂,她并不是为了父亲而感到委屈,只是被一种深深的绝望所笼罩,除了哭泣之外,她找不到任何其他的发泄渠道,也不知道未来将会怎么样。
“而且,你觉得他是为什么才走上的这条路?你的生活,你的房子,你的一切东西,难道不也是建立在那些受害者的血泪上面的么?那可能是他们的养老钱、救命钱,变成了你的衣服、鞋子,化妆品,成了你炫耀的资本。”赵轩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面对着赵心杨,一字一句都仿佛一柄重锤,敲打在她的心里。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赵心杨终于无法忍受自己内心的煎熬,很难说这里面到底有多少负罪感,但是这至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终于抱住自己的头痛哭了起来,好在这家店的包间隔音效果极好,不至于被外面听到。
“想想吧,如果你的同学和老师知道了这件事,知道了你平时的光鲜亮丽都是怎么来的,他们会怎么看你?”赵轩等了几分钟,在哭声稍稍减弱一些之后,向前迈了一步。坐到了对面的座位,也就是赵心杨的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不要……不要,我也不想这样的……这不是我的错……”这句话击中了她心里最恐惧的事情,在这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哭泣,只是双眼呆呆地看着前方,逐渐倒向了旁边赵轩的身上,最后被一双有利的手臂搂入怀中。
“其实,这件事也未必没有转机。”看着已经陷入崩溃之中的表姐,赵轩画风一转,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态度,换成了一个轻柔的语气对赵心杨说道。
“你有办法?”此时的赵心杨仿佛一个快要坠入万丈深渊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正以一个相当不雅的姿势躺在表弟怀里,抬起头问道。她的声音中还略带着些哭腔,却正好对上了赵轩露出微微笑意的眼神,内心好似被一道电流划过,又下意识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她尝试着挣扎了几下,但是赵轩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便也仿佛认命一般不再有所动作,反而一只手搂住赵轩的腰,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等待着这个放肆地搂抱着自己的男人给出答案。